第 116 章 三合一_炮灰小夫妻发家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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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三合一

  明连城亲眼看着妹妹躺在自己的怀里,明明那瞳目都已经散涣无光了,可她的面目表情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又喃喃自语不知念叨着什么,还喊着景公子。

  只是此刻明连溪不单是那眼睛阴森,那不断在膨胀的肚子更叫人觉得可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喊自己,在那明连城殷切期待的目光中,景允之只好走了过去,十分不情愿地回了一句:“明姑娘,你叫在下作甚?”

  但是明连溪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整个人都沉溺于自己的迷幻世界中,双手乱抓乱舞,面上表情众人看去,配着她那一双眼睛是叫人觉得恐怖的,但她扬起的嘴角和她抖动的苹果肌,都分明在证明这个姑娘此刻不知遇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笑得那样开心。

  她就在这样的欢喜之中断了气,明连城仍旧不敢相信妹妹就这样死了,且还成了一味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心中自然是接受不得,只在这漫天滚滚的黄沙里抓狂地不甘心大喊大叫。

  不过都于事无补了,如果以一个人的不甘就能将死者给重新召醒来的话,那这个世界还成了什么样子?

  而明连溪在这最后一口气咽下后,那肚子快速地膨胀起来,顷刻间便有那六七个月的孕相,且那奎尼种子的根系发达,力量强大,竟然有将她那紧身窄腰的衣裳给崩坏之相。

  人虽是死了,但这最后的体面,她的哥哥明连城还是想给她留住,只解下了自己的面巾又脱下中衣,将她那敞露出来的小腹和腰身给裹住。

  他是悲伤的,一旁的阿不力孜见此,不免是触景生情,想起他可怜的托依汗,但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燥热,还是提醒着大家,“我们得继续启程了,到了傍晚,这一片会出现海市,到时候我的白骆驼也无法辨别出正确的路途了。”

  于是大家收整一回,那景允之劝了明连城几句。

  明连城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他没有将明连溪的尸体抛下,而是横搭在骆驼背上,用绳子绑得紧紧的,然后与大家一起启程。

  他这一趟,也不虚此行,虽是没得到阿不力孜女儿的骨灰,但最终这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得到了大冬虫夏草,即便这是以他血肉相连的妹妹做了培养皿。

  而见识过那些沙贼,且这片诡异的沙漠,他也不想再来一次。他是亲眼看到妹妹如何在短时间里咽气的,他不确认自己下次来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给躲过去了。

  所以他那心底已经打算带着妹妹回去交差了。

  景允之和阿若几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毕竟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来寻这大冬虫夏草的,所以见他将明连溪的尸体带着,一点都不意外的。

  只不过出了这一茬子,即便接下来的路途他们紧赶慢赶,周梨还是看到了前面出现的才小村庄。

  她心里一喜,拉着殷十三娘就说:“殷姐姐,那是我家!”不过也疑惑,怎么就忽然到桐树村了?而且还是天灾前的样子。

  却不想此刻的殷十三娘一脸的恨意怒火,她所见的和周梨所看到的并不一样,而是那个负心汉,明明已经被挑去了手脚筋,眼下竟然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她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立即就挥舞着长鞭,再度要将那负心汉给打死。

  至于阿不力孜,眼下则忽然跳下骆驼,跑到那黄沙里,做出一个抱着孩童的动作来,然后嚎嚎大哭,又欢又喜,嘴里喊着:“托依汗,你是从天上来看我的么?”只是他的怀里,还没有进入海市的人看着什么也没有,一片空虚。

  后面的景允之三人见此举,只觉得他们走在前面的这三个人神情各一,两个欢喜一个怒意冲天,又见那夕阳斜落之相,便意识到可能遇到那阿不力孜所提过的海市了。

  只不过都有些疑惑,三人这神情举动,唯独周梨是正常的,而那阿不力孜哭得欢喜,一脸久别重逢的表情,分明就是见着死去的亲人了。

  而殷十三娘到处乱挥动长鞭,倒是好像遇到了什么仇人?

  景允之忽然对他们所看到的海市生出了些好奇心,“难道他们三人所见到的海市,并不相近?”这倒也是奇了。

  于是只朝身后的阿若扔了一根绳头,一面拴在自己的手腕上,吩咐着阿若:“我若走到前面,也是有反常之举,你便将我拽回来。”

  阿若应了声,一旁的明连城还在失去妹妹的痛苦中,对他们所看到的这海市并不热衷,只漠然地坐在骆驼上看着大家奇怪的行为举止。

  景允之一切准备好,便向前踏步走去,果然才走到了周梨他们的附近,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反而是熟悉的宫殿,真姑姑正坐在花团

  他心中一喜,多少个午夜梦回间,他都梦不到真姑姑,却没想到竟然时光回溯,于是激动地朝前跑去,一面惊喜大喊:“姑姑!”

  景允之的表情一下就叫阿若猜到了他看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拉绳子,反而是担心地看朝继续徒步朝着前面沙漠里走去的周梨。

  比起那自己一个人大动干戈的殷十三娘,和以为和亲人重逢的阿不力孜,周梨虽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但她却朝着那沙漠深处不断走去。

  看得阿若心急如焚,转身拿起骆驼脖子上挂着的绳子,又朝那明连城拿了绳子来接在一起,前面套了一个圈,便像是那草原上的汉子们套马一样,朝着已经和他们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的周梨套去。

  然此刻的周梨,正满心欢喜地走在桐树村里,眼下她正要去看自家的鱼塘,还有鱼塘边上的果林里,她觉得果子都要熟了,心里正后悔,应该带上篮子才对的。

  忽然,只从那天空中落下来一个绳圈,竟然套在自己的身上。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三婶捣乱的,正要出言喊人,忽然那绳子拽着自己朝后拉,她一回头眼看到自己要撞在一棵高大的皂角树上,吓得连忙大喊:“哎,谁啊?快放手,我要撞到树上了!”

  只不过从阿若的视角看去,如今她在那沙漠里被自己用绳子往回拽,大呼大叫的,仿若那失心疯的病人一样。

  而周梨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要砸在树杆上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穿过了树杆,皂角树出现自己的面前,她吓了一个激灵,心想自己这是变成了魂魄么?

  不然怎么还能穿过树干而没有一点感觉呢?

  就在她震惊诧异之际,那绳子收缩得越快了,忽然村子一下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双目所见,四面八方,皆是广袤无垠的黄沙。

  她吓得脸色一白,看了看身上的绳子,又看看绳子另外一端的阿若,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多谢阿若大哥救我性命。”不然就任由她在所谓的村庄里逛,只怕迟早脱离队伍,消失在黄沙里。

  “不妨事。”阿若将绳子给她,“我先将家公子救出来。”说罢,只扯动着景允之留下的绳头。

  景允之也被拉回来了,只是他进入的海市蜃楼,正是他梦中也难求的,如今有些遗憾,哪怕晓得那是虚假的,但是出来后,仍旧念念不忘地看着前面那多走两步就会进入海市蜃楼的沙丘。

  接下来,阿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阿不力孜给救了出来。

  本来他们想着阿不力孜留在那海市里,还能看到他的女儿,哪里晓得他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疯狂地吞咽着沙子,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这不得要命么?于是连忙先将他拉出来。

  出来后的他才说,是在和女儿吃手把肉……一面吐着满嘴的沙子。

  大家都被救出来了,唯独剩下那殷十三娘,她武功本就不差,在里面长鞭乱挥,阿若寻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绳子套在她的身上。

  好在她也没像是阿不力孜一样吞咽沙子,也没像是周梨一样不停地往前面的沙漠里走去,所以大家没法子,只能等她精疲力尽后。

  又听阿不力孜说,这海市一般维持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别的地方移动。

  于是便老实在这里等着殷十三娘。

  果然,过了没多久,那殷十三娘忽然开口骂起来,一面气虚喘喘的:“累死我了,我方才是进入海市蜃楼了么?怎么同人家说的不一样?”

  这沙漠里能看到海市蜃楼,为什么他们这还进去了?

  便听得阿不力孜说,这一带沙漠本就有许多未解之谜,那奎尼种子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诡异玄妙的地方很多。

  而且接下来大家要继续赶路,走在前面的人随时可能进入海市蜃楼里,因此他提议自己走在前面,自己和骆驼身上都绑着绳子,若是察觉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大家就拉他回来,换一个位置继续走。

  面对这些未知的东西,他们也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了。

  如此这般,那阿不力孜走在前面,果然是进入了两回海市蜃楼,幸得大家及时将他拽回来。

  可是这样,大家最后都疲倦不已,幸好那阿不力孜的白骆驼最熟悉这沙漠,也知道哪里有水源。

  于是领着他们在一处脸盆大小的小水塘边上过夜。

  因为这小小的一汪水,使得那四周竟然生出不少骆驼草,几只骆驼争相在旁边啃噬着,大家则开始搭建帐篷。

  只有那明连城抱着妹妹的尸体坐在沙子里发呆。

  他如今的样子,像极了此前的阿不力孜。因此根本不知道他们觊觎过自己女儿骨灰的阿不力孜还对他产生了怜悯,帮他搭建帐篷等。

  夜依旧犹如在铁板上炙烤一般,如果不是为了防备那些会忽然冒出来的蛇虫,搭建帐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个时候周梨也开始庆幸,这沙漠里是昼长夜短。

  所以只要挨过这两个时辰就好了。

  天亮那会儿,最是凉爽,晨光撒下来后,整片沙漠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美,沙子被照得晶莹透亮,仿佛一颗颗坠入人间的小宝石。

  可惜在沙漠里被折磨了这么多天的他们,对于这难得一见美景已经没了半点欣赏的心情,更无心点评,冲忙收拾着行李,继续往前赶路。

  听阿不力孜说,前面有一片小戈壁,早年有人在上面淘金,留下许多石屋子,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可以歇在那里。

  然后再走一天,就到绿洲。

  到了那里,就算是重新回到了正轨上,只不过阿不力孜建议他们,“沙漠里沙丘一直被风移动着,你们只看着地图是没有用的,最好在本地找一个人做向导。”

  果然,当天晚上便歇在了戈壁上。

  习惯了在沙漠里,忽然到了这戈壁上,总觉得是新鲜,脚下的戈壁滩虽凹凸不平,但不像是沙漠里一脚踩下去便要陷进半截腿,让人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加上这里还有些胡杨枯枝,还有先前那些淘金人们留下来的石屋子,所以大家便打算生火煮一顿熟食来吃。

  周梨和殷十三娘自告奋勇去捡柴火。

  这又是一个被乌云笼罩的夜色,在这胡杨林里,看什么都模糊一片,只能依静态和动态来分辨人物和树枝。

  不知什么时候,阿若跟了过来,忽然叫了一声:“周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周梨是本能地转过头去回望,见着是阿若,心头一惊,只觉不妙,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名了?

  好在殷十三娘反应也过快,立即就落到了阿若身边,一把小匕首悬在他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好像是个将生死置之度外,压根就不在乎,只淡淡地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殷十三娘悬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小匕首,就朝周梨望过去,以一种期待的口气问道:“挈炆,他长大了么?像不像他母亲?”

  他的声音温和且有些细,少了男人那种正常的阳刚。

  语气里,有很明显的小心翼翼。

  周梨一愣,越发防备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惨然一笑,忽然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是个什么人了?只叹了口气:“我们在后面拦截了不少人,皆以他们是奔着那三千匹战马而来的,却没想到灵州的人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此,这一点我和主子都没有想到。”

  他这话又叫周梨和殷十三娘纷纷是面色大惊,几乎对他都下了杀心。

  而周梨快速融合他这话,忽然就意识到了景允之的身份,又怨自己傻,“我倒是忘记了,李木远的字,可不就是允之嘛,你的主子是李木远。”

  阿若笑了笑,很坦然地承认道:“是,我正是听他所令,出来给后面的人留暗号,才借机来找你。”

  “找我?”周梨疑惑,他们不是也是对那三千匹战马势在必得么?且路上还拦杀了许多人。

  这时候却听阿若说道:“我家主子并不了解灵州,但是我不一样,我清楚地知道你们每个人,你和你的夫君都是挈炆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放心我会帮你,等到了木雅城,会想办法让你们悄无声息将马带走,且路上的所有不平之处,我也已经用主人的势力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他的话,让周梨费解,“你为什么要背叛李木远?”还要这样帮灵州?难道又是表哥的人?不对啊!他口口声声提起挈炆。

  于是立即问道:“你究竟是谁都不愿意告诉我,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你一定要知道么?”阿若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其实是不愿意让挈炆知道,世上还有个存在就是耻辱的兄长。

  “是。”事关战马,周梨不敢大意。

  然后便听得阿若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和他,是一个母亲。”他艰难地说完这一句,才抬起头看朝周梨,“你告诉挈炆,不要信李晟,是李晟害死他的父母。”

  周梨整个人当时就傻住了,目光都是震惊的。

  传言,临安公主被她的兄长李晟囚禁过……当然,这些别处听来的宫廷隐秘,周梨可不敢告诉挈炆。

  但是眼下所见,这竟然不是传闻。而这阿若,就是挈炆同母异父的兄长?

  阿若见她表情震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生怕她仍旧不信自己,反而痛失了这一批战马,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手指着自己的身体,“你看到了么?我没有喉结,没有胡须,男人该有的我都没有,可我又是个男人。”

  只有像是他这样的怪物,才是近亲之间结合才能生产出来的。他的这些话,虽是带着些自嘲,但却让周梨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她只是想确认这阿若的身份,万万没有想过要揭开他伤疤。

  她示意殷十三娘放开阿若,张了张口,最终也只能满怀歉意地说了句:“抱歉,我非有意。”

  阿若此前还有些遮遮掩掩,如今这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了,索性也无所谓了,露出一个苦笑来:“这是我唯一能为挈炆做的一件事了,叫他好好活着,他的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在天上看着他,神灵也会保佑着他。”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周梨和殷十三娘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像是才恢复过来,整理好这震撼的情绪,“走吧。”然后两人抱起那一大堆柴火,朝着营地走去。

  这个时候的周梨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如同此前那般,对景允之依旧如同此前一样。

  夜晚仍旧很短暂,那明连城像是终于接受了他妹妹变成大冬虫夏草的恶梦一般,开始同大家一起收拾帐篷。

  一日行后,夜晚来临前,他们终于到达了这个绿洲。

  周梨到底是知道了景允之的身份,所以有些担心熟悉这条路的阿不力孜,只趁着那景允之不防之际,“阿不力孜大哥,你小心些。”

  阿不力孜不解她这话,打算在这城中歇一晚,便明日原路返回去。

  那里虽是环境艰难恶劣,但有着他的妻儿生前留下的痕迹,所以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那片沙漠里。

  一切都无恙,直至第一天他牵着骆驼与周梨告辞,准备回家,却才出了绿洲,便被一行人给拦住了。

  他们要他带路,去找那些拥有着奎尼种子的沙贼们。

  这个队伍很强盛,整整八十号人,每一个都是江湖好手,的确有着足以将整个沙贼窝都给端掉的实力。

  阿不力孜还没有意识到这帮人为什么这样好心去铲除那些沙贼,也没有想到,他们极有可能也是为那奎尼种子而去的。

  还兴致勃勃兴奋不已地为他们带路,想着终于有人替天行道了。

  这个时候周梨已经离开绿洲,找了个本地的向导,朝着木雅城方向而去,毕竟在那片诡异的沙漠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她仍旧以那避嫌,生怕未来夫君误会的话,和景允之分开走。至于那明连城,既然已经拿到了所谓的大冬虫夏草,自然是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找人送自己出沙漠。

  大家便在这座小绿洲里分别。

  好在景允之如今心里还挂记着那奎尼种子,所以他想在这里等一阵子,心想反正即便真有漏网之鱼去了木雅城,和那些西域商人们接上头,但最终还不是要经过这里。

  于是倒也不着急,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还能早些得到那奎尼种子的消息。

  只是唯独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了周梨走,便叫阿若派人去暗中跟着,若是那周梨的未婚夫也是个痴情人,只给些银子找个西域舞女去做戏,无论如何,他要见到伤心欲绝和那未婚夫解除婚约的周梨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一路上自己对她的好,他不信周梨没有感觉到。届时她受负心男所骗,必然真是伤心绝望之际,这在他乡里,自己便是她唯一能依靠诉苦之人。

  虽是有些趁人之危,小人之态,但是景允之想,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阿若照做了,只不过派了两个最不成事的酒囊饭袋,有一个还十分贪杯,只让暗中保护周梨的安危,余下那景允之的一切想法,他都没有转达。

  那木雅城是一座比较大的绿洲,此处是许多西域商人和中原人交易来往的圣地,里面的美酒更是数不胜数,还有那叫人喝时不知觉,后劲却极其大如醉梦千年的葡萄酒。

  这人能忍得住才怪。

  如此这般,接下来的路程,周梨他们因为有向导领路,所以一路避开了所有危机,六日后便顺利到了木雅城。

  而彼时那景允之的人也已经在阿不力孜的向导下,找到了那些沙贼的老巢。

  只是可惜找到这老巢的时候,阿不力孜也没有了任何价值,自此长埋骨于这黄沙中,终究是没有能回到那个有着他妻儿生活痕迹的家中。

  而有着奎尼种子的地方,是一处藏在沙丘如樱桃大小的黏糊糊物体,圆溜溜的,零零散散像是些雨后冒出来的黑蘑菇。

  这便是所谓的奎尼种子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但周梨始终都觉得,本来就是一种寄生的菌类罢了。

  但此刻她在木雅城,已经顺利拿出信物,和那些西域商人接洽,也不敢耽搁,翌日就驱赶着战马,一起返回,争取像是那阿若所言,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丰州。

  只要离开了丰州,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接下来又是马不停蹄地路程。

  而这个时候,景允之在这坐小绿洲里,等来了派往那片诡异沙漠里的人,且带来了数个奎尼种子。

  但这东西似乎只有那地下河的岩壁上才会生长,所以他们不敢擅自将那洞窟烧毁。

  这些细节,景允之身体不好,自然是不过问,眼下才得了凃州来的战报,又听得阿若来回禀这奎尼种子的事情,听他问要不要烧了那洞窟。

  阿若的意思是:“听撞逃到那里,跌入那洞口,才发现了这奎尼种子,我虽已经叫人将洞口堵住,但难免往后又叫人给察觉,若是下去发现了这奎尼种子,主子您手里这一份,就不是独一无一了。”物都以稀为贵,这东西将来也能像是千年参一般,赏赐给那些军功显赫的将军们。

  可如果多了,就没有那个价值了。

  而且试想这东西,不知是否真有那活死人药白骨之效,但延年益寿应该是有的,不然那明家兄妹俩也不会冒险来寻此药了。

  景允之听罢,只想想着自己手里眼下有上百枚种子,足够自己做药引了,这等好物,他自然是不愿意旁人也拥有。

  那些贱民他们配么?

  因此听到阿若的建议,也是允了,“便依你的话去办吧。”

  阿若应着,他私底下还是自己培养了一两个可信的心腹,已经给了他消息,战马今晚或是明日便会从这小绿洲路过。

  他是断然不能让景允之坐收渔翁之利的,于是将那方才一起捧进来的参茶给他递了上去,“大业还未成,主子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景允之怀疑过任何一个人,包括那个在前线为他浴血奋战的结拜兄弟,但却从未对阿若有过半点疑心。

  因为是他将阿若从深渊里打捞出来,给了他新生,现在虽说自己也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但不也是同样在为阿若报仇么?

  且阿若又是天生的天阉,他没有女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女人的枕头风扰乱了心神,始终是忠心于自己的,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救他出来了。

  即便临安姑姑后来嫁给那个那个西域小国的王子后,给生了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在上京的时候,还被李晟钦点成了探花,听说还常常进宫陪李晟这个舅舅一同用膳。

  所以在景允之看来,这个孩子阿若必然恨极了他。

  因此他愿意将大部份的事情都交给阿若来办,阿若和自己是一样的孤家寡人!

  接了阿若递来的参茶,温度刚好,一口饮下,便示意着阿若也退下。

  阿若的确要退下了,他要去做好让周梨顺利通过这小绿洲的安排。

  而他出去后,那景允之也觉得有些倦意,只躺倒那软塌上,想着浅浅休息一回,再起来办理公务。

  却不知晓,这一觉便是睡了两天三夜,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阿若,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一面寻找着那只早就不再的茶碗,“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几乎是撕声揭底地喊出这话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阿若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看景允之。

  他不是害怕景允之,而是心知自己对不起景允之。

  可是比起景允之,他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更重要,他是被母亲抛下丢在了夜庭,但是他亲眼看到过母亲偷偷伪装成了宫女来夜庭看自己。

  只不过阿若反而不敢去面对她,每次都躲在角落里,看她含泪失望而归。

  她恨自己,也一样爱着自己。

  阿若想,她恨的,应该是自己身上属于李晟的那一半吧。

  说起来,她不也可怜嘛?

  所以阿若实在恨不起她,反而心疼她,希望她往后的人生都过得圆满一帆风顺,因此爱屋及乌,他也希望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过得好。

  他的沉默,使得景允之怒容冷喝,一把推翻了旁边小案上厚厚的一垒公文:“说话!你哑巴了么?”

  然后便听得阿若说了个让他险些吐血的话来,“是我给主子下了药,主子您昏迷了两天三夜,战马已经离开这里两天了,您现在即便是派人去追,也来不及了。”

  景允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喉咙里有一阵阵腥甜不断地从胃里冒出来,跌跌撞撞地站也站不稳,身体摇摇欲坠的。

  吓得阿若连忙起身要去搀扶。

  但被景允之一把嫌恶地推开了:“你,为什么?”景允之不解,也一样不甘心。

  他是那样信任阿若,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托去给他办。

  他也从来没有叫自己失望过。

  忽然他想到了,临安姑姑的那个儿子,跟着那年的状元郎,也就是霍将军的儿子,一起去了灵州,所以是为了那个同母异父,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景允之忽然觉得好笑又讽刺,一手捂着像是被大石头压得疼痛难忍的胸口,一手颤抖着指向阿若,“你就为了那样一个孽种?”

  于景允之看来,临安姑姑与一个外邦人生下的孩子,不也一样是个孽种么?听说眼珠子都像是那些外邦人们一个颜色。

  阿若听到这话,连忙解释:“他不是。”

  景允之见他这般维护那个没见过的小孽种,又一阵惨然冷笑,随即自嘲起来:“原是孤有眼不识珠,养了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他说着,只跌跌撞撞‘咻’地一声,将塌边的长剑拔出来。

  透着寒光的剑锋指着阿若,他因为眼前这个心腹的背叛而变得绝望而目光逐渐变得狠毒冷漠。

  可是景允之的剑锋还没有接触到被他推到摔在地上的阿若,阿若就忽然从怀里取出一物来。

  他用手巾珍惜地包裹着,当着景允之的面一点点打开,然后便露出了让景允之觉得熟悉又恶心的东西。

  那是一颗奎尼种子。

  景允之吓了一跳,这个东西的邪门性他是亲眼所见的。“你想做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那死于话多的明连溪,下意识地抬起另外一只手,连带着袖子将自己的嘴给捂住。

  果然即便是做皇帝的人,有时候也胆小得像是一只鼠。

  阿若是垂着头的,一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要明亮有光,认真地看着那手巾里包着的奎尼种子,“我自知自己罪恶深重,对不起主子,便死个一万次也不足惜。”

  他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来,表情也变得急促,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掷地有声:“属下自到主子跟前,从来没有过不一之心,主子叫我杀谁我便杀谁。”他将掌心里的那奎尼种子举得高了些,试图向景允之证明着什么。“您看,这些奎尼种子,属下全都给您带来了,就让属下以自己之躯,为您做这第一道药。”

  他说完这话,只朝着震惊的景允之‘哐哐哐’连磕了三个响头,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将那一颗黏糊糊的奎尼种子吞入腹中。

  这个时候他想,阿不力孜不是说了,临死前如果不受外力至死,那便会进入一种奇幻的美梦中。

  他的美梦,便是能回到小时候的夜庭,母亲偷偷来看望自己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躲起来,而是扑倒她的怀抱里。

  早在那片沙漠的海市里,他就想走进去的,也许他的海市就是母亲的怀抱。

  可是他不敢暴露,生怕叫主子看出了什么。

  从他吞下奎尼种子到现在他倒在地上,面露出一脸的幸福,景允之在震惊过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拿着剑,毫不留情地划破了阿若的脖子。

  鲜血横流,顿时溅在了那华丽的地毯上,一股血腥味从阿若的身体四周弥漫开。

  而他脸色的笑容,也就此定格了。

  这个时候,景允之才像是满意了一般,露出了一个得意胜利的笑容,然后虚软地坐到身后的榻上,将沾着血液的长剑扔到脚边。

  背叛了他,还想在临死前做一回美梦?呵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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